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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《色,戒》梁朝偉對李安又愛又恨
http://www.usqiaobao.com  2007-09-04 12:22:16   作者:  來源: 新浪娛樂

威尼斯時間9月1日中午,李安攜梁朝偉、湯唯、陳沖和王力宏四位演員接受了兩岸三地
媒体的聯合采訪。在訪問中,李安不僅透露湯唯的角色明寫王佳芝,暗寫張愛玲,還坦言
自己在片場情緒失控,首次當眾洒淚。

  記者:在處理影片中的床戲時,導演和兩位演員是怎樣完成的?

  李安:這种戲無法做很多排練,第一你不好意思,第二也沒有那么大的精力,所以我
們會事先溝通好。我們不是在開拍前商量,而是在拍攝中越發進入狀態,包括主題和他們
的心理過程,在那個點上要做怎樣的發展。這些床戲在劇本里面是沒有的,怎么推演到下
面的劇情,我們需要一個基點,像一個錨一樣,定在這三個點上,對后面的戲很重要。其
實我們沒有底,只能邊拍邊探索。但是拍這种戲我們會害羞的,所以很難去講,需要一段
時間去進入狀況。很多東西都是在拍攝當天确定,基本上拍攝現場除了演員只有四個人,
我,攝影師,調焦距的和收音師,其他都赶到外面去,在非常封閉,非常私密的空間里完
成,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都合為一体。

  在這里面我不想用一般拍所謂激情戲的DOGMA手搖的方式,制造動亂,或者去捕捉一
些無法設計的突發的狀況,我要求的是精准度,這相當難。我們采用了香港拍攝武打片常
用的設備,又固定又活潑。當然我們都不習慣這些,我們不是拍成人電影的,可是我們戲
劇的欲望很強,覺得這是終极的演戲,那些身体的扭曲,那些纏斗。比如梁朝偉的角色,
他是特務頭子,專門檢查別人的真假,湯唯的角色則是一個終极的演員,她要演到這樣的
投入來取得他的信任,這跟男女關系在床上的關系是非常雷同的,只是我們用戲劇化的方
式去表演。這對我們三個戲劇狂來說,很刺激,也很痛苦,但又是必須要去的地方。

  這常常讓我想到地藏王,地獄里沒有一個鬼了,我們才能成菩薩,我們都很珍惜有這
樣一個特殊的表演的机會。具体細節我不愿意多講,但是你們看到的自然而深刻的表演都
是我們在交流之后形成一致的結果,很多格局、姿勢都是我設計的,這好像舞台的
Staging,你如何拍攝出來,用什么區位,我是用一些戲劇原理來做的。彼此解釋、討論
之后,大致練一下,然后打完光,讓大家都出去,然后我們開始纏斗,通常兩個鏡頭之后
我們都很累了,所以只能工作半天,演戲演到那樣對精力的消耗是想象不到的,他們不是
演成人電影,不是交差,他們把靈魂都放進去,再解剖開來。這兩天常常看到一些媒体的
報道往最負面,不堪的方向寫,讓我很難過,雖然我也有有預料,但是演員都做出了最多
的付出,最珍貴的表演,我希望媒体對他們的表演有一种尊重。

  梁朝偉:我拍這部電影的時候出發點不是床戲,而是希望可以表達出這個人物的內心
世界,所以床戲從來都很難,除非你有很強的情緒做支持,還好從來拍電影都是沒有什么
計划,演到哪里算哪里,沒有底線,看角色的需要,這對我也是非常寶貴的經驗。

  其實最難的不是床戲,而是跟湯唯走路的戲,讓我想起以前和張曼玉演戲,每次看到
她的發型,她的旗袍,她的高跟鞋,都讓我跳回到《花樣年華》。導演幫我很大忙,他對
我做了很多改造,特別在眼神上,讓我把從前的東西丟掉,演一個新的梁朝偉。但是真的
很痛苦,那時我同時在拍另外一部電影,還要練國語,還要去除之前的一些習慣,那時确
實有一些精神分裂,我很嫉妒其他演員。

  湯唯:我有一件印象很深的事,在拍攝前我們有很多訓練,我的第一課是導演給我上
的,他讓我做了一個練習,他說假設你是一個外星人,從來沒有來過地球,這個時候你的
面前有一杯水,你會怎么感受,我于是用手碰碰,然后去聞,拿起來,倒在手上,有水洒
到衣服上,我赶緊擦掉,然后甩掉。這時導演告訴我你知道地球有吸引力,所以你會做這
些,他做的是,拿起水杯然后倒下來,水洒的到處都是,也不知道去擦。

  我想這就是導演對我的一個要求,完完全全忘掉湯唯,以前的一切。所以在准備的時
候,我就盡可能离開原來的生活,以致于后來別人問我北京的家在哪里,我都不記得了。
用這樣的方式進入角色,用我所有的可能性詮釋,拍床戲的時候,也是跟著導演走了一趟
地獄,包括梁朝偉對我的幫助也是特別大,我很幸運,謝謝!

  記者:在具体的設計上,是導演的決定還是你們共同的創意?

  李安:第一場床戲我們在排練的時候,我問Tony你准備怎么弄她,這時他突然就抓住
她的頭發往牆上撞過去,讓我很吃惊,我問你為什么對她有這么大的憤怒,他說我就想起
三年前和她在淺水灣吃飯的情景,再看她現在的樣子我就气很大,這就提醒我說,一個坏
蛋,一個漢奸也會有他天真、純情的時刻,他是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,我要在這個里
面表現出來,于是我覺得那個動作很合理,他不曉得是對自己的憤怒,還是對時代的憤怒
。事實上在淺水灣拍的那場戲是整個電影里面唯一快樂的一天,其他都是扭曲、痛苦、黑
暗、生气。總之這個撞頭的動作給我很多靈感,后來就發展到把她捆起來,抽打。

  我們看易先生這樣邪惡、神秘,總要給他表現一下,所以一波一波往下面發展,發展
到后來,你也不能只看到一個女人被凌虐,你要看到她的反應。那個戲里面我最喜歡的一
個鏡頭是他在懲罰她到累的時候,她回頭看他一下,那個時候你真的分不清是誰在控制誰
,這是男女很基本的很獸性的關系,透過壓抑他的動物性暴露出來。這個角色是一個漢奸
,漢奸不好當的,千夫所指,對自己有很多恨意,這兩個人都是在抗拒自己對愛情的感覺
,當愛情來了的時候,他沒有辦法去接受,他一定要抗拒,這對我來說是很動人的故事,
讓我覺得很精彩。接下來越來越往更深的地方走。

  我很喜歡王佳芝在戲里面有一段獨白,把它用話劇的方式來演,對中國的女性來講是
很不尋常的,所以我就想那三場床戲一定要賺到足夠的資格讓她去講那段獨白,那段獨白
是在我們拍完三段床戲之后一個月我才寫出來的,拍攝跟我們的心理素質有很大的關系,
這樣講下去,我可以再講一個鐘頭,所以暫時講到這里。

  梁朝偉:對這個角色the most beautiful moment就是在淺水灣,跟這個女生date的
時候最美麗,三年里面我覺得易先生一直很miss那個moment,但是三年后再次見到她的時
候,他發現當初的感覺已經不再,于是瞬間就變成那個樣子,我也不曉得為什么。

  記者:在拍攝這些性愛場面的時候,你有沒有考慮到觀眾的接受度,另外你是否可以
接受有關部門的刪剪?

  李安:台灣沒有刪減,一刀沒剪,是限制級;大陸因為沒有分級制,小孩子都可以看
,所以一定要有适合所有人看的版本,我于是自己剪,不希望觀眾看不懂;香港還沒有剪
,我想基本就是在三級游走。這是對觀眾极限的一個挑戰,也是創作者和觀眾之間的一個
游戲,但拍的時候我們沒有想太多觀眾,而是在挑戰自己的极限,演戲的极限,解剖自己
的极限,探討的极限,到了极限你才會有新鮮的東西出來。不然像梁朝偉這么好的演員,
你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,總要用一些非常手法把它試出來。湯唯因為是她的第一部電
影,投入地非常純真。至于觀眾拍完之后在剪輯的階段會有所考慮,我覺得如果超過劇情
我不會用,不夠的話拍的時候一定要夠,到最大的可能性,一定要讓我前面setup的東西
言之成理。當然性愛的東西很好看,很享受,但我們不會為了好看而拍,實際上觀看這個
片子很難用享受來形容,我們還是以戲劇為先。

  記者:你的影片其實一直都是在描述愛,父子之愛,同性之愛,异性之愛,你能告訴
我們愛對你意味著什么嗎?

  李安:我覺得愛沒有辦法被描述,可以体會但是不能被了解,如果可以了解的話,愛
情戲三千年前就講完了,所以愛情越迷惑,就會覺得它越偉大。這就像瞎子摸象,從不同
的方向去摸,好像触摸到一些,但是越摸你越不能了解,這是我對愛的感覺,也是對自然
力的一种尊重。我可以用某些電影的方式來講述,但是無法用語言表達,如果做出某种文
字的界定,我覺得是對它的不尊重。

  我們當然需要愛,它幫助我們去除那些不好的感覺,仇恨、孤獨、罪惡。性是愛的催
化劑,在我的電影里面,性只是工具,不是答案,不是目標,愛比較接近,但愛比我們想
象中大很多。在《斷背山》里面,愛是天堂,是伊甸園,他們在里面很純粹,好像感覺到
一些他們不了解的,他們花了20年的時間想重新回去,但是他們永遠回不去,那個電影對
愛的感覺是missing,是一种失落,無法捕捉到的東西;在《色,戒》里面,愛變成了地
獄,相對有一种真實感。張愛玲的這個小說有一种真實感,她的眼光是那么的銳利,看的
那么真切,感覺很殘酷,老覺得這個戲是在地獄里面,希望能活著出來。常常讓我們感到
錐心之痛。

  梁朝偉:我對李安是又愛又恨,我覺得他很愛我。

  湯唯:其實我做演員開始,就想做一個好演員,做一個真正的演員,一直在盼望,一
直在等,讓我脫掉心里的束縛,脫掉那層殼。所以這部戲我是希望導演能給我更多壓力,
這個過程确實……有几次我受不了,還好,我一點點走出來,導演說我經歷了三個階段,
可能那一段一段,就是一層一層在剝我的殼。

  記者:王佳芝戴上了易先生送給她的戒指,做出了改變命運的決定,這個戒指真的有
這么大的魔力嗎?

  李安:張愛玲對物質很偏執,但是据我了解陳沖和湯唯看戒指是沒感覺的。

  陳沖:不是說你喜歡首飾,而是從中感受到一個男人對你的愛,他把一顆鑽石送給你
,哪怕你不喜歡鑽石,你也知道它价值連城,你也知道它不會被送給隨便另外哪個情婦,
你就會認為你在他心中的特殊,原來他如此愛你。這是女人的弱點,張愛玲很殘酷的,女
人會從一個簡單的舉動當中認為是被愛了,這是滿普遍的。這是一個蠻諷刺的事情。

  李安:其實還不止是布爾喬亞的諷刺。送戒指的這場戲里,最厲害的是梁朝偉的眼睛
會放電,我們很尊敬他,整部影片都沒有讓他放電,我告訴他就是為了贏得在這里放一次
電的机會,做回到老Tony,他還很不好意思,說那就放一次。這個眼神,在加上那個戒指
,我想任何一個女人都逃不掉了,這是女人蠻值得同情的地方。

  說到這個戒指其實也是一個奇跡。今天要找到一個兩、三克拉,沒有瑕疵的火油鑽都
是不可能的事情,但是我們用了兩個月,居然在巴黎卡迪亞的收藏室找到一顆1941年切割
的,戲中拍的正好是1942年。那顆鑽石6.1克拉,价值連城。你看到那個鑽石,真的好像
有一种魔力。更神奇的是,湯唯的手很難fit戒指,但是這個戒指她一放就進去了,讓我
感到害怕。那個moment真的很特別。

  記者:這次陳沖你有兩部參演的影片都入圍競賽單元,你個人更喜歡哪一部?你覺得
哪一部更有机會獲獎?

  陳沖:這個問題你要問張藝謀,李安和姜文是我最最欽佩的兩位導演,兩部電影我都
极愛极愛。

  李安:陳沖的這個角色不是主角,可是我就要她來演易太太這個角色。她對我來說是
壓陣的,有了她上海那個時代就對了,坐臥行走,只要她坐下來,那桌麻將就成了。其實
我和Joan認識很久了,當年的喜宴其實是寫給她演的,可惜時間不對。

  記者:導演我注意到你很注意片中對歷史的考据,能否講一講在這方面的工作?

  李安:考据的事情做到百分之百是不可能的,中國在電影工業方面不大做研究和保存
,在中國做考据很困難,反而也很重要。我希望其他影視作品不要在這方面因陋就簡,這
會讓后代的人覺得歷史原本就是那樣,這對我而言更有一种任務感,考据東西難,考究活
人更難,書上說那個人害羞了,但是今天的人誰還會害羞?我是中間的一代,在台灣接受
的學校教育,我也沒有親眼見過那個時代的上海,今天的上海又變了,考据就更加重要。
戲劇歸戲劇,我希望盡量精彩、刺激、人性,但是時代的的東西要盡最大努力去做,片中
那個南京西路,我們按照1:1的把它蓋出來,盡量考究,真的很困難,我常說這是千秋万
代的事情,苦一點也沒有關系,也要想各种辦法,大到一條街,小到一個信封,我盡量折
磨我的工作人員,為歷史做一點事情。

  記者:全片最后一場戲很意味深長,梁朝偉和陳沖你們是怎么准備的?

  梁朝偉:拍這場戲其實也沒什么准備,進來就拍了。

  陳沖:他們已經拍了很多我才進組,然后進來演的第一場戲就是全片的最后一場戲,
也正是因為這一段讓我愿意演這個角色。演的時候我就看到導演坐在那里暴哭,那种空…
…好像掉進深淵,讓我很惊訝。

  李安:我們前一陣子剛在那里拍了床戲,投入了很多東西,他們浪漫的虛情假意的話
卻又引入真情。這部片子我經歷了很多,所以當監視器里面看到鏡頭切到那個空屋子,我
突然很受不了。這是我第一次在片場這樣。

  梁朝偉:看到導演哭,我過去抱著他安慰他,我很擔心我們拍不下去了。

  記者:跟小說相比,你對易先生似乎要善待很多,是什么促成這种變化?

  李安:小說只有28頁,我們電影有2個半小時,這很不同。我沒有像張愛玲那么恨胡
蘭成,我覺得他品德确實不好,但沒有張愛玲的切膚之痛,恨到把他寫的一點人性都沒有
,這個我也不相信。小說是漸隱式的,很多東西被蔽掉,填滿時很多東西不能相信。小說
可以這樣寫,很聰明,但是電影不能這樣,一個沒有人性的漢奸不可能讓觀眾看上2個半
小時。我相信張愛玲恨胡蘭成恨到死,但我不相信她對他沒有一點情愫。

  張愛玲用虎和倀來比喻男女關系,我覺得這是有欠缺的。表面上湯唯在演王佳芝,實
際上我讓她演的是張愛玲。這是我對她小說的詮釋,我不是張愛玲的翻譯,我只是接收她
的小說來表現我對人性的認識,對世界的了解,我要做出我的貢獻,對觀眾有一個交待。
所以王佳芝在三輪車上,我用了《搖籃曲》,我覺得張愛玲是需要一點愛,我有一段時間
很恨她,寫這么殘酷的東西,還讓自己活在里面,好像在地獄中行走,她寫中國百年塵埃
還不夠,還要這樣悲傷,這樣殘酷,我拍電影不能這樣,我要給她一點愛,所以用了一點
《搖籃曲》,我覺得她對易不公平,28頁可以,2個半鐘頭說不過去。

  記者:梁朝偉,拍這部戲對你是不是一個折磨?之后還會不會跟李安再合作?

  梁朝偉:我演戲演了25年,一直都非常享受,我從來都沒覺得演戲是折磨,盡管拍戲
的過程中會經歷很多困難和矛盾,但這也是享受的過程。我拍片不會給自己設置底線,因
為那樣就只能演到那里,我從來不知道我的角色會去向哪里,我把自己完全投入,角色到
哪,我就到哪,不管是電影還是電視劇,花多少時間投入,就要花多少時間离開,但有的
時候其實也未必能走的出來,因為我也分不清哪個是我自己,哪個是我和角色的混合体。

  我希望可以跟合作過的導演再合作,因為合作多了就會多一份信任和默契,我在片場
不習慣討論,有了默契就會節省很多時間,就會很好玩。

  記者:最后一個問題請問力宏,你拍這部戲的感受是怎樣的?你如何看待片中的這几
場激情戲?

  王力宏:第一次試鏡的時候,我想如果是演鄺裕民這個角色就不用太緊張,因為他不
過只有一兩句台詞,但是當拿到劇本之后發現這個人物很重要。導演一直在淨化這個角色
,在拍攝了一半之后還在修改台詞,讓角色更有光彩,我很感謝導演。至于影片的尺度,
我同意梁朝偉的觀點,不要限制自己,這樣角色才會更有生命力。(編輯:梁男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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